暗访月饼馅料加工村：院内满地冬瓜皮飘出浓烈甜香

2012年09月27日 09:34
来源：人民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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农贸市场售价仅2元一块的月饼同样包装精美（左图）。在月饼馅料加工村，满地的冬瓜皮（右上）和村民院内很可能装满食品添加剂的白色大桶（右下），让人看得触目惊心。

梁馨摄

离中秋节还有半个多月，北京西四环外一个普通菜市场里，现场制作月饼的小店已经生意红火。店铺门口，前来买月饼的人排成长队；几位师傅将月饼从烤箱里放入拿出，忙得不可开交。受到这种场景的影响，《生命时报》记者顺便也买了几块水果馅的月饼准备回家尝尝。哪知，就因为这么几块月饼，竟让记者探到了月饼馅料不为人知的一些内幕。

水果月饼竟是冬瓜馅

月饼店门口，贴着一张价目表：香橙、蜜桃、草莓、凤梨、哈密瓜等水果口味的，售价一律2元一块；五仁月饼按大小不同，一块售价2—3元。显然，这样远低于超市和品牌月饼的价格打动了不少购买者。一名刚买完菜的大妈告诉记者，买这儿的月饼，就是觉得“现场做的新鲜，味道好，制作过程透明，质量就有保证，尤其价格还这么便宜”。

可这么低价的月饼，质量真的有保证吗？记者切开买来的月饼，发现这些所谓的水果馅月饼，内里找不到一点使用水果的迹象，且任何一种口味，除了馅料的颜色、香味略有不同外，形态和口感基本一样：看着像胶体，吃着直粘牙。再看看月饼的包装盒，产品标识栏中，竟然没有任何有关月饼馅的配料成分说明。

带着疑问，记者辗转找到菜市场一名熟悉月饼加工的糕点师傅。他告诉记者，很多现场做月饼的小店都是从外面买好成品的馅料，再回来现场加工烤制的。“要真自己去做月饼馅，一个小糕点店怎么可能制作出这么多种类的月饼？而且，如果全部自己做，成本是很高的，月饼的售价也不可能这么低。”这名月饼师傅透露说，北京几家较大的农贸市场，其实都有月饼馅料的批发摊点。

顺着这条信息，记者来到位于北京西部的“锦绣大地”农贸批发市场，找到了一位曾多年从事月饼加工的赵先生。老赵的经历颇为传奇，早年他曾在京城做过无牌月饼的加工生产，但现在已经取得食品加工资质，并成功转型为正规的糕点生产小企业。在记者的努力劝说下，老赵讲述了月饼馅制作的幕后过程。老赵说，北方传统月饼过去就那么几种馅，红绿丝或者五仁的等等。最近这十几年来，各种口味月饼突然开始出现，特别是前些年冒出头的水果口味月饼非常好卖。可实际上，根本就不可能有那么多种类的水果原料集中到厂家来制作馅料，于是很多商家就用冬瓜来统一替代水果作原料。老赵解释说，因为冬瓜无味，又能作为食品入口，最重要是价格很便宜。所以水果味月饼馅基本是以冬瓜为基料，加入糖、油和各种食用果味香精等制作而成的。河北容城县就有这么一个地方是集体加工食品馅料的，不仅用于月饼，还供给很多其他糕点。

首探华北最大的食品馅料加工基地

9月中旬，记者驱车前往河北容城县，决定一探究竟。

容城县距离北京大约120公里，开车从京珠高速往西，只需一个多小时。汽车刚刚到达容城县辖内的西牛村村口，记者就看到笔直的公路上，接连竖立着多个醒目的广告牌，上面大都印着各种馅料公司的名字，还有与食品加工行业相关的食品机械公司或食品添加剂企业名称。一眼望去，果然不负“华北地区最大食品馅料加工基地”的盛名。

进入村子，高大的院墙和新式的建筑在村里随处可见，私家汽车也是来来往往，显然，当地村民的生活普遍比较富裕。不过，在居住地周围的河道与田野间，记者又看到了一幅截然不同的场景：垃圾遍地，污水四溢。这让人不由联想，如此环境下生产出的月饼馅料，难道不会被污染？

西牛营村和自然村与西牛村相连，几乎没有明确界限。当地一个村民告诉记者，这几个村子很多人都在做馅料加工，但当地人大多不欢迎外人，如果没有熟人领着，就只能去那些门口挂牌的“大企业”购买。

记者随后在村里找到一家挂牌的月饼厂家销售部。销售员说，现在水果月饼在仓库里很少，已经都销到外地了，而且本地村民是不吃这种月饼的，因为他们知道馅料都是冬瓜做的，“水果月饼”在当地根本卖不出去。

记者提出想买些便宜的馅料自己加工，这位销售神神秘秘地说，馅料这东西，只要支口锅，谁都能做，周围村里多得是。如果看到有村民院落上空冒着黑烟，八成就是做馅料的小作坊，要是在门口还能闻到浓烈的甜香味道，基本就可以确定了。然后，销售人员又笑着说：“你看，我们路口那一家就是。”

记者走向路口的院子，刚到门口就闻到了浓烈的甜香味。此时，一名妇女正好出来倒炉灰，记者假装问路，可这名妇女非常警觉，没答话就直接闪身进去关上了大门。听周围几个晒太阳的老太太说：“他们家就是弄馅的。”

二访馅料黑作坊

第一次暗访无疾而终后，记者吸取教训，决定求助于知道内幕的老赵。

二次抵达村子，我们直奔一家和老赵曾有过业务往来的馅料制作作坊。由于多年未见，又没有提前跟对方联系，更加上多了记者这么一个陌生人，店主拒绝了我们参观作坊生产过程的要求，只是同意在院门口聊聊。

店主告诉记者，这里有做馅的传统，以前是家家都做馅，最近这些年，一些人已经转型做了食品加工相关产业，比如白糖生产什么的。现在要判断谁家馅料做得好，只要看看地上的冬瓜皮就知道了。“一个月前，村里全都是运送冬瓜的车辆。”果然，在店主家的院墙外，记者看到地上堆满了冬瓜皮，足有厚厚的几层；而从门口望进去，地上则放着一个个大白桶，可能是用来装糖精等添加剂的，一股浓烈的甜香味道，不时从那里散发出来。

由于没有谈到具体生意，店主跟老赵聊了一会儿，就委婉地告诉我们他还有很多事情，我们只得知趣地离开。

出了村，记者来到河北容城县质量监督局，将了解的相关情况反映给他们。接待的同志向记者解释说，十多年前那几个村子是华北乃至全国都有名的糕点馅料加工聚集地，近年来，在经历最初的作坊式生产后，大部分的馅料加工厂都已经取得了食品馅料生产的资质，并扩大规模走上了正规生产的道路。目前包括西牛村在内的三个村子，已经有25家登记在册的馅料生产企业。

而对于村里的小作坊，因为他们不挂牌，监管很难，就算当场抓到，作坊里的人也可以硬着头皮不承认，或者说有其他用途，比如做馅自己吃等。不过，对方表示，会核实情况，如属实将严厉查处。

价格太低的月饼别买

从容城县回来后，记者找到中国农业大学副教授何计国。何计国认为，小作坊用冬瓜冒充水果馅料，对消费者是一种欺骗，同时，也存在很大的安全隐患。“冬瓜作月饼馅料的主要辅料本身没什么安全隐患。”何计国说，但没有质量认证的小作坊在加工时，往往会忽视生产环境和生产过程中接触物品的卫生，并且我们无法确定他们使用的添加剂是否符合标准。当得知记者在村民院子门口就能闻到甜香味道时，何计国初步判断，这基本可以认定香味是各种添加剂在使用过程中散发出来的了。

由于监管难度大，且存在食品安全隐患，何计国提醒，消费者在购买月饼时，要尽量去正规的市场和超市购买，并应留意月饼包装上的标识。太便宜的月饼通常都有问题，比如，在稻香村，一块100克重的水果馅月饼价格是12元左右，而市场上便宜的只需要2元钱，从成本上计算，这些月饼的馅料都可能有问题。“我们有可能花高价买不到好东西，但花很低价格买来的，很可能就不是好产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