记者手记：探访英国世界遗产圣基尔达群岛

新华网英国斯托诺韦８月１５日电（记者白旭　殷刚）１９３０年，当最后３６位居民离开圣基尔达群岛后，这里留下的就只有羊、鸟、海风、老宅子和背包客探寻历史的足迹了。

圣基尔达群岛是英国唯一的自然与文化双遗产，曾经是英国最偏远的人类居住地。它属于外赫布里底群岛，距离苏格兰大约２００公里。群岛是一个大火山口露在海平面以上的部分。每年大约只有在夏季人们才能上圣基尔达群岛的主岛，但即使游客已预定了船票，也不意味着能够如期登岛，因为当地的天气变化无常。

新华社记者在港口附近等了两天，海上风浪终于减弱到可以出海。两个多小时的航行对于船上的１２名乘客是漫长的折磨，但看到岛上的风景时，大家都一致认为，再艰难的旅程都是值得的。

那里的风景让人忘记了时间的存在，能够听到的声音都是纯自然的，呼啸的海风、拍打着礁石的海浪以及成千上万海鸟的叫声。岛上山峦的形状很有特点，一侧缓缓达到顶峰，另一侧则骤然落下，形成一道道海上悬崖，偶尔能看到几只爬到峭壁上吃草的棕羊。

沿着海湾蜿蜒伸展的街道可看到居民曾经留下的石头房子和农舍，还有一所学校和一个教堂。街后面有一片墓地，被石头围起来。里面有很多无名墓碑，而有的墓碑很小，墓里面埋葬的是夭折的孩子。

苏格兰国家信托基金会负责西部群岛事务的苏珊·贝恩在接受记者采访时说，圣基尔达群岛有据可查的最早一批居民是１０００多年前维京时期迁来的。由于这里天气恶劣不适合农牧业，岛上居民主要以捕食海鸟为生。人们夏天捕猎，然后把鸟晒干后储存起来过冬食用。他们用鸟毛、海鸟油等同外界换取生活必需品，还把鸟骨头做成日常用具，用鸟皮做鞋子。

岛上新生儿的高死亡率加剧了人口减少。贝恩提供的数据显示，从１８３０年到１８９１年，１６０名新生儿中９２名出生仅数周就夭折了。孩子死亡的原因是破伤风，因为当时岛上有个奇怪的做法，在婴儿剪断脐带的地方涂上海鸟油、泥土等的混合物。尽管后来这个习俗被废除，但岛上出生率和孩子存活率依旧很低。

“年轻人认为在岛上没有前途，希望到陆地发展，而老人也跟着他们走了，”贝恩说。１８５２年，３６名岛上居民远赴澳大利亚，但有一半死在途中。１９３０年８月，最后的３０多位居民把《圣经》翻开到《出埃及记》，在桌上放了些谷物，便永久地离开了他们的家园。

对于离岛居民来说，之后的生活并非一帆风顺。岛上居民的后代马库斯·泰勒的曾曾外祖母安·麦克唐纳德是１８５２年离岛赴澳洲者之一。“安·麦克唐纳德当年１５岁，她哥哥尼尔２２岁，寡居的母亲５１岁，”泰勒对记者说，“当时正值维多利亚时期淘金热，很多人认为澳大利亚能够带给他们机会。”

但那个旅程带给他们很多人的是死亡。安·麦克唐纳德的母亲没能到达墨尔本，最后抵达澳洲的１８个人先被当地人隔离起来，在此期间又有一些人死去。安·麦克唐纳德被一户有钱人家雇为佣人，后来遇见了同样会讲圣基尔达岛上通用语——盖尔语的泰勒的曾曾外祖父。他们搬到了一个小镇居住，并育有１１个子女。

今年４３岁的泰勒从小就看到过很多非常老的黑白照片，上面的人穿着维多利亚时期的衣服。他还从母亲和姨妈那里得知以前的故事。１９９６年搬到英国居住后，泰勒开始考虑去圣基尔达岛上探访祖辈的老房子。２００８年苏格兰国家信托基金会招募志愿者到岛上短期工作，他因为自己的身世而被录取了。“我当时特别激动，”他说，“我感觉不是一个人回到那里，我代表了几代人。”他带了两部相机，拍下了１５００多张照片。

泰勒找到了他曾曾外祖母的旧宅遗址，但那里只剩下一块老房子的屋角石。后来泰勒还回去过两次，作为厨师的他曾经在曾曾外祖母兄弟的屋子里做过饭，那里已被改成了岛上食堂。

“我希望有一天能带我母亲等家人来这里，尽管他们从澳大利亚过来一路很远，但是这里能够让他们找到自己的根。”他说。

泰勒的妻子已怀孕４个月。他希望将来也给自己的孩子讲圣基尔达群岛的故事，让他们知道自己的根在那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