蓝莓讲述：雷人之跪

“膝下”，在这里是一个代词，指下跪，但是引申意为“屈服”。当时老师还就此给我们设计了一个问题：如何理解“尊严”？我们的回答是这样的：轻易的下跪意味着失去尊严；意味着被人轻视；意味着失去比生命更贵重的东西；意味着对自己的侮辱；意味着失败和屈辱……

为什么突然拿这句话说事？事出有因。

上周末几个朋友小聚，席间朋友辉给我们讲了两件雷人的事。其中一件，他是旁观者，另一件，他是亲历者，所以，在他给我们讲述的时候，就显得格外有现场感。

这两件事，都是关于下跪的。

先说他旁观的一跪。朋友辉是一所大学的教师，9月份的一次学术活动结束后，他们系照例举行酒会庆祝。席间，大家边吃边喝边聊边唱，煞是热闹。朋友辉与系主任在一桌，而且是紧挨着坐。

不知什么时候，音响里放出一首老歌——《敬爱的毛主席，我们心中的红太阳》，“OK”者是系里的一位刚分来不久的年轻教师。因这首歌是“文革”时代的经典，对上世纪60年代出生的朋友辉来说再熟悉不过了。他很有兴致地听着年轻教师唱，听完第一段，还想听第二段。可是，当年轻教师唱完第一段时，竟然出乎他意料地擅自改词儿了；而且更出乎他意料的事情，就发生在他眼皮子底下：那个年轻教师手握麦克风从台上走下来，来到系主任面前，扑通一声跪下，无比真诚地仰视着系主任的脸，接着唱道：“敬爱的某主任，我们心中的红太阳……我们有多少贴心的话儿，要对您讲，我们有多少热情的歌儿，要对您唱……千万张笑脸迎着红太阳！敬祝领袖某主任万寿无疆！”

这雷人的一跪，伴随着这雷人的歌词，顿时赢取包括朋友辉在内的旁观者们“哇”声一片。

再说他亲历的一跪。这一跪发生在10月初的一次考试，朋友辉是监考老师。监考期间，朋友辉发现两个学生——一男一女有异常情况，他们偷着把试卷换了。这个小把戏是这样操作的：男生在试卷上写女生的名字，女生在试卷上写男生的名字；女生比男生学习好，她先把试卷答完了，两人偷换试卷后，女生则继续把写有自己名字的试卷答完。这样，两人都能保证考试过关。

这种情况显然严重违反考试纪律。收卷子的时候，朋友辉把这一男一女两个学生留下来，并当场宣布了对两人的处罚决定：卷面均零分，且不能参加正常补考；若要补考，只能等到一年之后。这个处罚决定对这两个大四学生来说，意味着他们明年7月份不能正常获得学位证。

知晓了问题的严重性，两个学生哀求朋友辉放过他们。磨叽了半天，见此招儿行不通，女生绝望地哭了，然后跑出教室。当教室里只剩下男生和朋友辉的时候，一幕令他意想不到的场景出现了：那个男生突然拉住他的衣角，说：“老师，放过我们吧！不然，我给你跪下了……”等不及朋友辉做出任何回应，只听得“扑通”一声，眼前的一幕顿时雷得朋友辉两眼发黑

朋友辉说，后来这两个学生都受到了学校不同程度的处罚，可是每想起那个男生的一跪，都会让他心中感到一阵无法形容的疼痛。

这时，一直在洗耳恭听的朋友玖接过话头，她说：“应该是那种心肌梗塞般的疼痛吧——别说亲历了，我听着心里都堵得慌。我真是怕啊！怕的是有一天，我儿子也会给人跪下。若让我知道了，非得心肌梗塞不可。”玖的儿子刚上大学一年级。

那天午夜散局回到家中，趁儿子还没睡，我就把当晚所闻说给儿子。针对前一跪，我问他：“你对此怎么看？”儿子说：“那不是很平常嘛，这样的事太多了。”针对后一跪，我问他：“你遇到这种情况，会怎么办呢？”儿子说：“我宁可去揍那个老师，也不会去跪。反正也违纪了，顺便出口气。”我的最后一个问题是：“在什么情况下，你会给人家下跪？”儿子想了想，说：“你和我爸被歹徒劫持，马上就要被杀头了……”

我这个90后儿子的回答，同样把我雷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