法国小说里从来就很喜欢列举那些对食物癫狂并对情爱癫狂的人,比如热爱生蚝的色情狂,比如抵制不住鱼子酱诱惑的第三者,又比如愿意为了肥鹅肝和男人去死的痴头怪脑的女人。
但在现实生活中,对生蚝充满热情的人其实有限,我看过最火爆的一个,也不过是在吃了四打生蚝之后被送进医院挂瓶子的中年男子,并且之后,他就改邪归正听老婆的话只吃蛤蜊炖蛋了。对鱼子酱怀有狂热情感的人也不大多,洪晃女士说自己小时候家里有人送了伊朗进口的整箱鱼子酱,大人们不知道怎么吃,就拿出来给小孩子拌粥。说到这里,她挑了一下眉毛说:“还蛮好吃的。”这样子的感觉,与其说是狂热,倒不如说是满不在乎了。
只有鹅肝,我倒是经常遇到对鹅肝真正在乎得不得了的人,其实我自己就是一个。我的吃的人生东游西晃,最大的爱好莫过于寻找好吃的肉,但是如果遇到了好吃的内脏,那肉就退为其次,而如果遇到了好吃的鹅肝,那就什么都可以抛下了。
我跑到本帮餐馆,就要求人家用红烧肉的汁给我煎一块鹅肝,跑到日本餐馆,必定要问有没有味噌萝卜煮鹅肝,跑到杭州餐馆,我会点酒醉鹅肝,跑到意大利餐馆,当然最好就是在烩米饭上出现一块又大又肥的鹅肝。当然最爽的莫过于在法国餐馆了,这下子你就可以定定心心地点全套鹅肝:从冷鹅肝到鹅肝青豆汤到香煎鹅肝到有些餐馆还会有的鹅肝冰淇淋,一直吃到大脑一片空白。
朋友里也有像我这样的鹅肝怪人,特别是女生。有个女生最爱北京Justine’s和上海Jean Georges的鹅肝,说这两家的鹅肝真正是世上少有的完美鹅肝。但是现在Justine’s已经被另一家法国餐厅收购,留下Jean Georges硕果仅存,这让她觉得自己的鹅肝生命仿佛断了一只手臂一般。
就算看《欲望都市》她也在惦记鹅肝,有集讲到“纽约最有权势的女人”,就是纽约Jean Georges的牛气冲天的领位员,别人都在大骂这个女人是如何如何地盛气凌人,她却若有所思地自言自语:“那她岂不是能吃到很多鹅肝?”
某些鹅肝狂人也会常常自己在家做鹅肝。有位大厨出身的策展人自己就特别fan鹅肝,说到鹅肝,眼睛会亮。他悄悄告诉我:“自己在家也老是做,煎一下,搞得外焦里嫩了,就拿生的苹果片垫着,一口。”说得两个人当时就相对沉默了五分钟,其实都在咽口水。并且我对他的印象好极了,觉得他特别有品,便是这片肥鹅肝的威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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