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文豪

《胡利娅姨妈与作家》

马里奥·巴尔加斯·略萨

赵德明 译

定价: 28.00元

人民文学出版社

“那时候我经常去鲁乔舅舅家里吃午饭或者晚饭；我记得，一天中午我从大学里出来正好赶上胡利娅到达那里正在打开行李拿东西。我认出来她那粗声大气、震耳的笑声和她那苗条的身材和修长的双腿。她跟我打招呼的时候，开了几句玩笑：天呐！你就是多丽塔的小儿子？就是那个科恰班巴爱哭的小娃娃？”。巴尔加斯?略萨在1993年的作品《水中鱼》一书中如此回想青春年少时他初见胡利娅姨妈的场面，此后两人间爆发的争议感情亦成就了这部自传体小说《胡利娅姨妈与作家》。

是的，当十八岁的略萨初见他舅妈的妹妹胡利娅，都不知道此后彼此的人生将永远相联相系。胡利娅是玻利维亚人，因被医生诊断为不育，故与丈夫离了婚，她年长略萨十岁。胡利娅身材窈窕，为人爽朗，浑身上下散发出一股子浓郁的女人味，这让年轻的略萨禁不住动了绮念。俩人密迩相处，终于相爱。意料之中，双方的亲戚获悉后，大光其火，视为伤风败俗，一面通报略萨在美国经商的父母，一面召开家族会议，决定敦促胡利娅马上离开秘鲁，并要求略萨改邪归正。谁知略萨毫不屈服，反而提出立即与胡利娅结婚。接下来的故事好似连续剧，在一干友人的帮助下，他俩私奔，在外地买通地方官员，办了结婚手续。待略萨的父亲回到利马，听说儿子已经逃走，就派人给他捎去最后通牒，命令他让胡利娅在四十八小时内离境，否则要采取强制性措施。胡利娅为了爱人不受伤害，乃去智利暂避。妻子走后，略萨拼命工作以积攒胡利娅回来后的生活费用，同时向父母积极疏通。父亲见孩子心志已坚且木已成舟，只好允许胡利娅归来。一段在常人看来殊为不妥的感情终于修成正果。

如果一切到此结束，那这只是一则跃出情理却也平淡寡味的爱情故事。事实是，事件的主人公胡利娅自己心知肚明这样的感情难以长久。“过多久你就会厌倦了？一年、两年，还是三年？”，“如果你保证同我生活五年，不同另外的女人相爱，只爱我一个人，我就心满意足了。”不想发生的偏偏发生。九年后，他们离婚了。离婚的原因是，略萨爱上了胡利娅的外甥女、他自己的表妹帕特里西娅，一个早熟的十五岁姑娘。

我相信，任何卫道士读到这儿，怕已是坐不住，拍台子了。两段感情同样激烈冲撞了情理常规的囿限，让我们浅薄的价值观在其中摇摇欲坠。从这点来看，这两段感情的真正价值不是对社会规范的突破，而是略萨自始至终对自我感情的坚持与近乎傻气般的一本正经。他和她在房顶上捉迷藏，你追我赶；或是在电影院的最后一排，从电影开演接吻到散场；或是呆在小咖啡馆说着传递绵绵情话。而从书中也看得出来胡利娅确实惹人怜爱，她既能给予略萨母性般的照顾，却也不乏小女孩般的聪明乖巧。当略萨曾经对胡利娅的父亲承诺“我会像爱护我的生命那样爱护她”时，她也像所有的女孩一样，真的相信这句话能成为现实。虽然她事后非常幽默地讲道“当时我并没有想到，按照他自己的说法，他的生命并没有什么价值”。在面对略萨时，她仿佛在一遍遍地告诉别人也告诉自己，十多岁的年龄差距并不会对爱情不利，自己依然有足够的吸引力，这一切只是希望“马里奥，为什么你不多爱我一点儿呢”，虽然到末了她也未能阻止略萨爱上自己15岁的外甥女。

书中，略萨有一句话很有意思，他开导胡利娅“世上并不存在爱情，爱情是一个名叫彼特拉克的意大利人和法国南方普罗旺斯省诗人臆造出来的”，我在想，这是略萨事后所悟还是他对这段感情的总结陈词呢？如果他从未相信世间有爱情存在，又何以解释他为两段感情所付出的一切呢？末章的开头：“我和胡利娅姨妈的婚姻委实是个成功”，他也不否认这么做有为了向父母证明自己的考虑。也许胡利娅与略萨的感情确实是略萨的成人礼，在这段始于激情的感情中，十八岁的和三十二岁的胡利娅，他们想尽办法，辗转了那么多村落，为了能与爱人在一起，略萨一人承担七份工作，吃尽苦头最终得以结合。而这一切对世俗的狠心叛离，终究依赖的还是爱情这座靠山。

尼采说，人样的，太人样的！爱情其实是人性的最佳窥测角，我们当然可以将这书当够味的爱情小说来读，但这部小说最伟大的地方在于它呈示出一个我们不敢发生的现实世界，那么现实却又那么神奇，它时刻背反情理教条的律令规则，也时刻听从人内心的声音。

免责声明：本文仅代表作者个人观点，与凤凰网无关。其原创性以及文中陈述文字和内容未经本站证实，对本文以及其中全部或者部分内容、文字的真实性、完整性、及时性本站不作任何保证或承诺，请读者仅作参考，并请自行核实相关内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