拒绝句号
一定会有朋友反对我这个标题。他们会问我,当你完成一部小说,画上句号时,难道没有大功告成的喜悦?
当然,这样的句号我也喜欢。但人生还有另一种句号。
打个比方,你在一条路上走,忽然有一种“尽头感”时,如果停下来,足下就现出一个句号。这条路就是人生追求的路。这路原本无止无休。你在任何一处都可起步,也可在任何一处画个句号,退了出来。无论什么都可成为句号的缘故,那精疲力竭的放弃、自寻清闲的逃逸、江郎才尽的低头认输,乃至收获后的自满自足。我说的是这种句号。
可怕的是,这些句号总是不知不觉地出来。你呢,不知不觉地完结。人随时可能舒舒服服给自己画个句号,休止了自己。因而,我害怕句号,对句号保持着近乎神经质的警惕。在与句号的斗争中,我一边感到生命的活力,一边认识到这原是生命存在所必须进行的奋争。当然……它何其艰难!跨过每一个句号,都要付出双倍的力量。
然而,无论在人生或艺术的道路上,消灭一个句号,便开始一段崭新的充满诱惑的路。我们还会发现,被我们拒绝和消灭的句号,最终竟然会变成逗号。你是不是也会从中得到启示:最积极和充实的人生,是不断努力地把句号变为逗号。(冯骥才,1942年出生,当代著名作家,去年被聘为国务院参事)
编辑插嘴:冯骥才先生去年在一次接受采访时曾这样说: 66岁为什么就不能有激情?我现在身体很好,思路也非常清晰,自我感觉现在是一个最好的时候。可见,年龄真的不是给人生下论断的标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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