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道

入了冬，天渐渐有些凉了。海口的天，过了正午就喜欢阴着，不过一早总是阳光灿烂的。云肩开始悄悄围上海口女人的颈间，不需打结，左右往胸前背后随意一搭，就能出风情。

云肩别名为披肩，据称隋朝就有了，隋朝人一开始就学会了把它围在颈间，或佩于肩上，偶尔还于云肩边上缀些流苏，人一动，流苏在颈间肩上微微颤动。古时云肩大抵制成两层八片垂云，每片云子上或刺绣花鸟草虫，或刺绣些戏文，总归最富中国逸趣。后来新娘配饰的云肩，黑缎宽镶，偶尔在两头系些小铃铛，行动时总有隐约的叮当。

因为海南气候独特，女人们的衣柜里一般只需备夏秋两季的衣，这使她们有更多心思花在衣裙之外的点缀。但一个女人到底不是展览馆，太多的堆砌使效果不能集中，前几年流行的衣上点缀品逐渐减少，云肩却是一年比一年辉煌热闹起来。

究竟是有凉意了，削肩、细腰的美女也得包裹在重重衣衫里。海口的姑娘们对云肩与衣裙的搭配，有着讲究，色泽的调和，规矩是对照与和谐。对照是两种反差较大的颜色搭配，譬如大红与深绿，热情喧闹却没有回味；和谐一般是同一色系组合营造的，如灰与浅米，恬淡娴静。黑白却是例外，对照中有可喜的刺激，直率却神秘、和谐。

这个冬天海口的服饰颇流行黑白，高挑窈窕的姑娘们身着黑衣白裤或直筒大摆裙，行走在椰树与椰树之间，椰枝摇曳中，长发泼洒在花红柳绿的云肩刺绣上，仿佛一缕诗魂，若隐若现。

前些年，王家卫的《花样年华》引发一股旗袍热，张曼玉身上的26款旗袍被女人们悉数复制到了自己衣柜里。旗袍于海口女人，却显得过于隆重，一般只能在大年前后穿。而云肩能给海口的姑娘们妆点优雅，大红底子，两端摆上缀些闪烁的银盘、珠宝，人一动，银盘珠宝就在姑娘的胸前晃——这样闪亮出场。

海口女人穿衣以简单休闲为主，线条简洁明快。过日子的女人，喜欢买些经济但花色谐调的布匹，闲时自己裁剪，再绣些梅菊飞鸟。未裁开的布，一件是一幅图画，姑娘们借此绣制的云肩，布满繁缛的图案：槟榔树伸展的枝叶，雨点斑斑；底子里的浅青，有些绿茶的清凉。

有天晚上，朋友说她刚做了一件云肩，从旧毛呢裙上裁的料子，黑底子里绣的莲荷，要配那件新买的滚边镶绣的旗袍，穿来让我欣赏。但直至半夜，朋友和她爱人还在路上。想她身着旗袍，披着云肩，挽着她爱的男人的臂膊，袅袅走在月下椰影里，我有些心急。这种境界最足低徊了——夜半待客客不至，闲敲棋子落灯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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