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峡博物馆馆藏的“松石间意”琴

　　重庆古琴清赏会

热点背后

■李成琳

背景：12月5日，北京保利五周年秋拍拍出创纪录天价，来自上海藏家的一张北宋年间宋徽宗御制“松石间意”琴以1.22亿元成交。在今年10月至11月，一场穿越古今的文化盛宴《凤鸣巴山———重庆中国三峡博物馆历代古琴展》在渝举行，在这个展览中，展出了历代古琴44张，多数为抗战西迁时来渝，当中不乏各朝代名琴，如唐代“襄”琴、苏东坡款的“松石间意”琴、北宋时期的凤鸣琴、明代的潞王琴和益王琴等珍品。

“唤醒”沉睡古琴

由于一次特别的邀请，一个周日，怀揣着一份忐忑的兴奋，独自穿行于枇杷山斑斓的树影里。来到山脚下一幢古旧的楼前，一张诚实的脸迎门而立，微笑，点头，毋须多语。进门，出示身份证，填写登记册，在“事由”一栏里填写的是“醒琴”。

然后，另一道门打开了。教室一般空旷的屋子里，“躺”着四张名副其实的古琴，一张唐琴，两张宋琴，一张明琴。他们在博物馆的文物库里一“睡”就是数十年！在经过精心的修复后，它们即将走出尘封与世人晤面。但是，从物质层面修复的古琴，还需要精神层面的唤醒，需要日日地弹奏以唤起它们往昔的记忆。

并非第一次亲密接触这些古琴，但只有今天，是我独自一人和四张名琴共处一室。一个人，整整一个下午，独享四张名琴的饕餮盛宴！忐忑，兴奋，甚至，有点手足无措。深深地吸一口气，用目光向他们一一致意。四张琴，就好像四位优雅的古人，静若处子般，等候着我与他们的对话。

品鉴四张名琴

坐下来，面对的是一张充满沧桑感的斑驳古琴，暗朱红的色调，琴额上镶嵌着一块淡绿的翡翠，岳山、琴尾及雁足都是深红的檀木，透着苍古而端庄的韵味。一指下去，有钟磬金石之声，也有恬淡清真之韵，仿佛岁月的回响悠悠而来。小心翼翼地翻看琴底的刻字，琴项处有一方形篆文印章式琴名：“襄”，中正端庄。相传此琴曾为北宋大书法家蔡襄所藏。龙池两侧有铭文四行：“宋人得唐琴如拱璧，喜刊章为记，向在京师，见雷琴数张皆然。此琴既经莆阳蔡氏珍藏，定为唐制无疑，昔乎阅世已久，几经重髹，难睹庐山面目矣。……”此间的“莆阳蔡氏”便是蔡襄。阴刻行楷，秀雅遒劲，有岁月的浸润感。此铭文的落款时间“万历壬午小阳月”，乃公元1582年10月，距今已有428年。这张琴的“阅世”时间虽不可细考，但以唐末907年计，距今也有1103年了。

北宋的“凤鸣”琴是琴友公认的泛、按、散三音俱佳的琴，音色松透柔和，是不可多得的弹奏佳器。“凤鸣”在修复之前琴头残损厉害，琴面无弦，有十余道让人伤感的挫斫痕，不知这张曾经“鸣于高岗”的古琴，如何在岁月的尘埃里无奈蒙尘，如何在愚昧的伤害里无助哀鸣？轻轻地抚抹，柔润而苍凉的琴声仿佛在传递着“劫后余生”宽厚与豁达……

“松石间意”是四张古琴中抚弹时间最短、阅读铭文时间最长的一张琴。这张琴本身也是目前所见题刻数量最多的古琴，整个琴底基本被铭文覆盖。在琴项处，除了唐伯虎所题琴名“松石间意”外，有“绍圣二年东坡居士”的铭文。查阅苏东坡的年表，绍圣二年乃公元1095年，正是58岁的苏东坡谪居惠州之时，距今也有915年了。不知道这张琴给年近花甲被贬南蛮的苏东坡，带来过怎样的愉悦与安慰？在人心的凉薄里，他用此琴抚吟过“枝上柳绵吹又少，天涯何处无芳草”吗？

与这张刻满铭文的古琴相对应的是那张无名无款的明代落霞式琴。素朴的外形，柔和的线条，如一位优雅的闺阁女子，与世无争，在那个时代赋予她的无名无款的朴素与沉寂里，静候知音。

藏琴名家身世坎坷

在此次重见天日的44张历代古琴中，有25张为民国时期重庆的著名琴人杨少五所藏。杨少五（1895~1959），名世华，民国时期重庆的著名琴人，实业家。杨氏一家三代都是琴人，杨少五之父杨良臣，字庭五，巴县人，早年开过钱庄，任过重庆商会会长。杨庭五儿子杨少五继承家学，经商之余，更痴迷于古琴，家藏有唐宋元明数十张古琴，孙女杨清如自幼得杨氏家传《平沙落雁》、《忆故人》、《阳春》、《孔子读易》、《慨古引》、《普庵咒》等曲，这个古琴世家在重庆琴人中颇有名声。

杨少五常与重庆琴家及社会名流雅集聚会。1955年，杨少五因为历史问题受牵连，所藏古琴25张及一批文物被没收，并拨交重庆市博物馆收藏至今。杨少五生有一子三女，长女名杨清如（1913~1994），自13岁起便在其父指导下学琴，她在1945年前后与王普生组织过“二香琴社”，1956年中央民族音乐研究所进行全国琴人调查时，曾为调查组演奏了六首琴曲，并作了录音。因膝下无子女，杨清如晚年孤凄，依靠其妹（亦无子女）居重庆，教琴为生直至去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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