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到一碗水

脚下尽是绿色，浅绿、深绿、碧绿、嫩绿……一块块，一层层，仿佛一大片葱郁的绒泛的毛毯铺陈在我们面前。拨开毛毯往前走，耳畔依稀传来水声，窸窸、窣窣、哗哗、啦啦……一阵阵，一片片，好似一绺绺细碎的飘荡的经幡抖动在前方山坳。

这是一个秋日高悬的下午，我们一行三十余人走近了人迹罕至的一碗水瀑布。

一碗水，一个有趣的名字。一碗水，在万盛万东镇箐溪村。它隐居在箐溪的源头，密林的身后；它与曾经红火的溶洞玉竹龙宫为伴，与曾经神秘的军事仓库508库为邻，算得上一处潮起潮落看透风景的恬淡去处。

记得我中学春游时就来过一碗水。不过，那时的目的地是流光溢彩的玉竹龙宫和别样神秘的508库，一碗水只是附带的景色。当时只觉得这瀑布挺高，水挺充沛，此外再无别的印象。二十年后再来游览，周遭的一切景观早已归于平淡、甚至萧索，而一碗水，还哗哗啦啦自我纵横，超然物外，无关他物。

秋阳烈烈，在鲜润欲滴的草木叶片上绽放晶莹。水声渐浓，果然，不几步就见到一处石滩，飞珠溅玉，白水欢腾。踏小径，跨石板，拨野草，扶翠竹，过陡坡，下石壁，一帘高耸的瀑布蓦地出现在眼前，凉风习习，令人神清气爽！这瀑布，便是一碗水了。

仰头，高达数十米的瀑布从山头上的凹陷处直挂下来，气势壮观。这面山崖很是奇特，几乎垂直于地平面；而两侧均是斜缓的山坡，来路则是荒草野径、枯瘦水沟。这山崖似乎是为瀑布而生的。山势嵯峨高峻、突兀嶙峋，山石层层叠叠、纹路清晰，上有绿萝纷披、翠微轻笼。瀑布从中垂帘挂幕，白雾氤氲，好像连绵细雨从天而降，润泽了罅隙里的植物，催生了石缝里的野花；又好像山顶的雾岚，一不小心跌落山巅，“沙沙沙”一盘盘芝麻细撒，如泣如诉，如怨如叹。瀑布随着山石走势被拦腰分为两截，上半在空中缥缈如雾，下半则流淌在凸出的石壁上，流成了滴答水壁，流成了横折竖折，流成了千丝万缕。一虚一实，一梦一画，别有意趣。

秋阳朗朗，从山崖的左边照射过来，却被斜坡、灌木挡去了一半。一个奇特的景象出现了：以瀑布为界，左边，苍苔翠竹浓荫满身，右边，灌木野草青翠透明；左边，石暗褐而影斑驳，右边，壁灰白而木娉婷；左边，幽暗潮湿蓊郁，右边，敞亮清冽挺拔；左边，幽深似峡谷，右边，裸露如石林；左边，珠圆玉润，右边，亭亭如盖；左边，影婆娑，右边，光陆离；左边，深沉，右边，清浅；左边，浓，右边，淡……然而，二者同在一面山崖，最终归于一潭碧水。

碧水幽幽，石滩浅浅，枯竹枝枝，落叶片片。瀑布之下，我们脚踩软软细沙，轻柔得使人沉湎。潺潺流水漫过，亲吻着颗颗卵石，多少年来未曾倦腻。眼尖的同伴发现了一颗小扇贝，虽有壳无肉，却大呼小叫、难掩惊喜。也不知是大自然怎样的地壳变迁，使世外桃源般的一碗水给我们带来了这么多的讶异与惊喜。

一颗野果，一枚树叶，一丛密林，一方绿地……都得仰赖水的滋养。虽是一碗水，却是不竭之源，万物之母，给了箐溪村乃至万东镇一方景致，一片灵气。

（作者单位：重庆市万盛经开区文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