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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川安岳石刻 即行即思即心即佛

2013年04月25日 11:45
来源:远方网

千佛寨:与天然相融

一早出发去千佛寨,也在县城边上。安岳这几年变化大啊,楼高了车多了,道路拥挤,豪华轿车农用车三轮车架子车电瓶车摩托车,都在一条路上挤,喇叭声声,马达轰鸣。这就是中国的县城,等于城市的嘈杂污染加农村的混乱无序。而不是等于农村的宁静清新加城市的次序和便利。这个时代是不会产生艺术的,再不能创造出那样的石刻了。宋的安岳不等于现在的安岳。

造型奇特的石塔

千佛寨也类似一个公园,买门票进去,还得问问看石刻该往那边走。如果是想看稀奇,来这里可能会有点失望,因为这里没有一处大而壮观有名的雕刻,可供你合影炫耀。这是安岳地区石刻开凿年代最早的地方。隋朝开始建窟造像,也是建造时间延续最长的——直到民国——不过民国还在建造的,定不会给千佛寨添光彩了。因此,千佛寨石刻的史料价值大于审美价值,这是我的看法。

千佛寨最好看的不是雕像本身,而是那些洞窟本身。和洞窟与环境的关系。这里的山石极具美感,那些洞窟的凹凸就像山石本身的凹凸一样自然,洞窟像长出来的,而不想被开凿出来的。一些洞窟的雕像已经风化得非常厉害,但却生出类似雅丹的美感。风雨将岩石和雕像一起打磨,造成平滑的起伏,完全没有了人的痕迹。仿佛时间琢磨出形象来,然后将他们抹去,一点也不伤感。其实保护根本就是不太重要的,重要的是不去破坏。大凡需要被保护的,都是已经被破坏了的。像那些力士,被人砍了头,但身体并没有被时间毁坏,依然鼓鼓地雄健着,让人悲哀。

山石的颜色也有变化,阴阳向背,风催日晒,造成深浅不同,雕像的颜色也随之不同,愈加显得浑然一体。石上满布青藤,犹如篆书的笔法。赭石青苔,又像极了青绿山水的课稿。如果一个人在书房里被袁安碑、爨宝子之类的笔法整得不消化了,来这里走走,等于吃了健胃消食片。读书与行路,就是进食与吸收的关系。就凭这些山石的凹凸和色泽,也大可一游。

木门寺:木石传说与实说

到得木门寺,不再是空寂的景象,大殿前敲锣打镲,烧纸唱经,大喇叭里二胡拉得咿咿呀呀。后院更有一番景象,一帮红衣大姐,搽红脸抹红唇执红绸,又唱又跳。那箱里烧炖拌炒,热火朝天,“群贤毕至,少长咸集”(向王羲之致敬)。娱乐敬佛两不误,好一幅世俗的宗教场面。

人虽众多,但外来的游客也仅我二人。此地人都是见过世面的,对我二人并无诧异,我等很容易融入其间,自得其乐。只负责文物保护的大爷,过来攀谈几句。得知我来自省城,先抱怨自己待遇太低,只有三百元工资。然后便替“县上的”说些好话,连说县上很重视文物保护,还专门配了狼狗看护,狼狗的口狼都是拨了的。原来昨天见过的小黑们,还都是国家公务员呢。

现在来说说木门寺的建筑。

首先看到的,不是大家期待的那个著名的石头建筑,而是一木结构重檐歇山式大殿,这个大殿里面包着一个心子,才是那个石亭。石亭有两扇木门——因此叫木门寺——门内可看见,石亭内还包着一座石塔,塔内葬着无际禅师的立棺。木殿包住石亭,石亭包着石塔。就是这样一个重叠的关系。石亭四方形,高约十二米许。檐脊柱枋、斗拱滴水,都是石制。因为刷了颜色,没有石材的质感,看起来完全像木头作的一样。木殿与石亭之间,有约二米许通道环绕,木殿为三重檐结构,梁架的穿斗关系颇为复杂,加之紧依着石亭,有些结构看起来就像附着在石亭上一般,看得眼花缭乱。这种奇妙的关系,非得亲至观赏,才能体会。

木门寺的人间烟火

关于用石料作的仿木建筑,在中国建筑史上并不罕见。以石为木的建筑手法,看似奇巧,实则是中国建筑用石的失败。中国建筑的营造,对于石材的性能不尽了解。石材用于建筑,强在承受压力,而弱于承受张力和曲力,仍然像用木头一样卯榫,而不是垒砌后雕琢,因此极易崩塌,故流传下来的石构建筑极少,唯有石桥是例外。隆昌石牌坊十余座中,只余明代一座,有五百年历史,现用钢架支撑借力,其余皆清代修建。相比西方那些上千年的石构巨大建筑,其用石的技术能力之高下,是显而易见的。

石亭内部据说也很有看头,四壁及塔身上都有精美的线雕。但里面供奉着无际禅师的灵骨,不敢惊动,没有进入。

无际禅师,明代高僧。俗姓莫,安岳人氏。二十岁出家,曾云游四方参谒善知识。后回安岳狮子山建道林寺,弘法四十年,影响广被西南,形成四川禅宗,为临济宗二十二世。正统年间,英宗在北京建万寿禅寺,选全国大德高僧,登坛说戒,无际禅师应诏入京,被命为宗师。一时名动京城,所过处士庶瞻礼,阻碍交通,达官贵人也争相迎供。在京的第三个年头圆寂。英宗遣礼部官员赐祭,给官舟归蜀。

卧佛院:夕阳下的静思

本来是有去玄妙观的计划,但从资料上来看,雕像已多不完整,仍是属于史料价值大于艺术价值。此时已下午,更想赶去卧佛院,看夕阳下的卧佛。卧佛院在一座岛上,因此得坐船。在一小卖店处停车,刚想打听,老板已明来意,一个电话,船老板几分钟到了。

约二十多分钟后上岸,一段很舒服的小路,经过几户人家,竹林掩映中,有清洁的院子,甚至能看到石头作的风谷机,真让人分不清楚是实用的还是搞的工艺品。这么峰回路转的,竹林间便有了山壁上的洞窟出现。这便是卧佛院南岩的唐代造像窟群了。唐代造的洞窟方正,而且较深。造像已多不完整,但山石也是极具美感的。其中有些洞窟看似空无一物,却又铁栏杆们紧锁,原来那里面就是至可宝贵的经库,满壁唐楷镌刻二十余部经文。

田野里的卧佛

我庆幸放弃了玄妙观而在这个时候来到了这里,我真想表扬一下我自己。夕阳浅浅暖暖地,那岩石也暖暖的,真好啊!依然是一个游人也没有。只有几位售香烛的大姐太婆,在纳鞋底织毛衣,说些闲话。为了不给这绝妙和谐带去哪怕一点点的破坏,我从五个摊位上都买了相同的一份香烛,然后开始独自静静地观赏。在她们停下来都不说话的时候,突然非常非常地安静,这广阔的天地间安静得不可思议。

这是此行的最后一站,不用赶路了,放下背包,就静静地坐着,看着,走走。这真是一种幸福的体验。独自面对着唐人的艺术精神,刹那间会有梦幻般的感觉,简直不敢相信眼前的一切居然是真实的,独自面对的仿佛上天遗落的神迹。佛像完好,有些部分就像刚完成的一般。每条线条都有内涵在流动。它们组合起来,即成了一种境界,唐朝的境界。含有巨大的、平静的力量。这正是我们现在所缺乏的,因此现在的所谓创造,力量都在表面,大而不当,空泛而貌似强大。佛像的概括与力士的写实,在这里都有极高的成就和非凡的表现手法,似乎指出了中国造型艺术的两个发展方向。然而,中国的造型艺术却并没有同时向这两个方向去发展,石刻艺术在唐的基础上,经过一些起伏和继承发扬,最终在宋时的安岳奏出一声绝响,从此走向没落,再没有被超越。

本来,这篇游记就应该结束在暖色的卧佛上,定格,淡出,然后打出“The End”。但Kenny却说出一句深刻的话来,可以让这篇游记有一个比较深刻的结尾。Kenny说,前人给我们留下了这么多美好的东西,那我们给后人留下了什么呢?

Kenny本不是个深刻的人,也不惯说出深刻的话来。显然是这两天沉侵在唐宋的艺术之中深了,变得有想法了。因此,我也不由认真的回应——我几乎是脱口而出:大坝!

是啊,还有什么比大坝更能代表我们这个时代的象征物。它巨大,割裂,索取,改造。在这个大背景下去创造的艺术,连主旋律也无疑是浮躁的。前人无论是经历过繁荣或苦难,却终将一个完美的河山完整地交给我们,只在这河山上留下些他们思想和艺术的记号。而我们呢,恐怕会把一个千疮百孔的、被榨干了的世界留给我们的子孙去修复,去想象曾经的美好。那么,如果我们不能创造,至少应该将前人留给我们的东西保护好,再移交给我们的子孙,让他们能触摸到我们曾经有过的艺术。

[责任编辑:王晴] 标签:圆觉洞 造像 安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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