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首语:语言与音乐
我们已经很难想象人类曾经有过的那个状态:语言诞生之前,当你试图与外界沟通的时候,只能从嘴里发出一些难以连贯的声音。这声音算什么呢?它既不是语言,也不是音乐;不过也可以说,它既是语言又是音乐。在那个鸿蒙初开的年代,人类的精神世界想必说不上丰富,而且与其他生灵并没有太多的差别,但我猜想,凭着这既是语言又是音乐的声音,彼时的人类应可与其他生灵直接做灵魂的交流。
语言的诞生是人类的重要里程碑,它同时也意味着语言与音乐正式分道扬镳。从此之后,语言负责表达概念,理性,是工具;音乐表达情感,感性,是灵魂。
工具当然是第一位的,所有人都用得着,于是掌握语言的人越来越多,风头压过了音乐。渐渐的,所有人都学会了用语言“说自己想说的话”,但是,会用音乐说自己想说的话的人越来越少了。再往后,语言越来越熟练,也被试着用于表达感情和灵魂,于是有了诗。但诗明显还带着音乐的痕迹:节奏、韵律和音响,始终是衡量诗文水准的重要尺度。
与此同时,也许是因为懂音乐的人越来越少,需要语言的辅助才能明了其中的情感,于是又有了歌(正是因为有了语言的辅助,“歌曲”才有可能“流行”)。
又过了很久以后,音乐也开始模仿语言,试图拥有自己的语言——从此音乐开始“有谱”、“靠谱”了。尽管比日常语言难懂、难用许多倍,但那好歹是种可靠的工具。音乐得以流传至今,语言功不可没。但是,我总怀疑,利用语言生产出来的音乐,与先民当年从心底涌出的音乐,毕竟还是有些不同的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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