蓝莓讲述：“磨人精”老爸

老爸今年74岁，自从66岁那年得了脑血栓，虽然落下点腿脚不灵便、不能斜视等后遗症，但生活能自理，打麻将也不耽误。可老爸却从此性情大变，用老妈的话说，就是“歪死了”、“磨人精”。得病之前，每当我们几个在外地的孩子给家里打电话，老爸和老妈一样，都是报喜不报忧；之后，老爸就只报忧不报喜了，还故意夸大病情，让我们都重视他。

我差不多每周都打电话问老爸的身体情况。一次，是老爸接的，他在那边说：“我活够了，还不如跳楼算了。”老爸的情况让我着急，火速组织电话会议，找沈阳的二妹、北京的三妹商量对策。于是二妹在沈阳找到最著名的老中医把老爸接过去彻底检查了一番；三妹则把两万块现金直接打到老爸的银行卡上。结果，老中医说，老爸的病一点也没发展，只是心理作用。

通常是，老爸折腾我们一回，就会消停几天，等我们再打去电话时，他会说：“好一些了，将就着活吧。”可没过多久，老爸又故伎重演，在电话中嚷嚷着让我们马上回去，他不想活了。如此这般，在他得病的8年里，已重演了好几次，把我们都折腾得筋疲力尽。为了不影响我们的工作和生活，我们再打电话时，老妈就抢着接，尽量不让老爸挨着边儿。我们问到老爸的情况时，老妈每次都说：“不用惦记，你爸脑子好使着呢，打麻将总能赢。”有一次，老爸在旁边听到了，气愤地对老妈说：“你这个爱撒谎的老太太！”

老爸不作不闹、风平浪静的时候，老妈也给我们汇报一些与老爸病情无关的趣事。比如，老妈说：“你爸最近表现好啊，那天上街回来还给我买了四五个桃子，这可是你爸这辈子头一次给我买吃的啊！”说起桃子，老妈描述说：“那桃子的一头儿尖尖的、红红的，特别好吃。”老妈还意犹未尽地说：“可惜你爸只给我买了6毛钱的，连1元钱都舍不得花，他就是买10元钱的我都能吃了。”

不管怎么说，老爸的进步让我们高兴。果然，没多久，老爸又做了一件让老妈感动不已的事情来。老妈在电话中告诉我：“你爸越来越知道疼我了，前天又送给我一双皮鞋……”

这双皮鞋是老爸捡来的。那天，老爸下楼溜达，走到二楼时，见二楼小两口正在收拾房间，楼道里堆了几双不要的旧鞋。老爸在那儿仔细地端详了一会儿，觉得其中一双鞋的号码很适合他老伴儿穿，扔掉太可惜了，就捡回了家。当老妈发现家里凭空多出一双皮面、六成新、高跟的女鞋时，就问老爸是哪儿来的，老爸有些不耐烦地说：“别多问，叫你穿你就穿呗。”

老妈感慨地对我说：“我跟你爸过一辈子了，他还从来没给我买过一双鞋呢！老了老了，知道疼老伴儿了。”我叮嘱老妈：“您可千万不能穿啊！73岁的老太太穿个高跟的皮鞋，我们可不放心。”

随后，我把这事当笑话在电话里跟三妹说了。不想三妹非常重视，马上严肃地说：“看来，爸捡东西的事很可疑啊，有老年痴呆的倾向。”当我接着再给二妹打去电话时，还没等我开口，二妹就说：“关于爸捡鞋的事，我已经听妈汇报过了，我这几天正抓紧联系一个专治老年痴呆症的专科医院，准备请个外国专家给爸看看。”

又是一番彻底地检查，外国专家证明老爸根本没有什么老年痴呆症的倾向，我们姐儿几个才放心，老爸也答应以后不再捡人家不要的东西了。

这事过去后，老爸足足消停了一大阵子。几天前，我又打电话问老爸的情况，老妈说：“你爸出息了，像换个人似的，天天嚷嚷着‘我来做菜’，跟我争着抢着进厨房，根本不让我插手啊！”我一听很兴奋，刚要夸老爸几句，不想老妈又接着说：“你爸是嫌我做的菜油不够大、肉不够肥……”

老妈的话让我吃惊不小，想起老爸当年得脑血栓时，医生诊断说，他得病的根源就是因为血太稠了，跟他平时总喜欢吃肥肉片子等油腻食品有关。如今老爸好了伤疤忘了疼，又开始大鱼大肉了，这可怎么办才好？于是，我们姐儿几个新一轮的电话会议又开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