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报特约评论员张铁

发型确实不是小问题。虽说我们不能把发型当成抽象价值观的符号，但至少，因为发型而被剥夺受教育的权利，因为发型而走向生命的终点，只会使校园失去道德的基点，谈不上健全的人格教育，更谈不上滋养出个性与权利的硕果。

发型不是小问题。明清易代之际，入关的满清统治者，就曾勒令汉族“剃发易服”，“留发不留头，留头不留发”可不仅是句狠话。在当时，发型成了权力的冲突和斗争：留发与否，就是支持哪家天子的表态。在七年级女生张悦和她的老师看来，同样如此。这个13岁的山东女孩，因为不符合学校“短发令”的要求，三次被赶出校门，最终在家自杀身亡。

不可否认，对发型的要求，有其教育上的合理性。

然而，在很多学校，统一发型却并没有承担这种教育的功能。事实上，长发还是短发，与留不留发一样，在张悦所在的学校，也是一种表态：短发是对学校和教师权威的认可，长发则无疑是反师道权威。从这个意义上说，长发短发无关学习、无关个性，关键是在学校这个相对封闭的人际环境之中，谁说了算的问题。

从现代社会政治学来看，权力冲突无处不在。这种权力，是人际关系之中，对优势地位、控制地位的争夺。校园内，“发型权”体现着话语权和控制权。这也无怪乎，对张悦发型的要求，并没有明确标准，全凭她的班主任说了算：能自由裁量的，总是有权力的一方。

可怕之处在于，成为这样一种符号的，不仅是发型：迟到了可能遭遇脱衣毒打，成绩不好可能被“民主”投票开除，甚至不给教师送礼就难免被白眼相对。权力的争夺，每每制造出校园恐怖。然而，要知道，靠禁令和惩罚获得的权力，终究是口服心不服。如果教师的地位需要发型支撑，难免会颓然委地。这可能是很多校园中师生关系紧张的原因所在。

退一步讲，很多时候，发型不仅是审美趣味，也承载着价值取向，所以才有原始部落的头发巫术，才有现代社会男短女长的发型传统，也才有“女神嘎嘎”奇异的发饰时尚。校园内的发型，也是如此。短发并不必然意味着认同，但因为禁令而生的统一发型，却无疑可能成为对权威服从和认同的标志。可以说，在张悦和很多她的同龄人所在的校园中，对秩序、对权威的过分强调，已经与教育的本义背道而驰，除非教育不过是一种价值观的强行灌输。

不久之前，网上流传一幅争议颇大的“发型禁令图”，图中“禁止的发型”，被用漫画的方式表现，并给出了“无钱理发流浪型”“垂帘听政阴险型”等幽默定义。且不论禁止发型是否合理，至少在方式上，已经胜出“不剪发就退学”很多。潜移默化的导向，春风化雨的滋养，才是教育应有的态度。正如校服问题，如果由学生设计，甚至组织学生与校服供应商讨价还价，是否更能增加学生的认同感呢？

发型确实不是小问题。虽说我们不能把发型当成抽象价值观的符号，但至少，因为发型而被剥夺受教育的权利，因为发型而走向生命的终点，只会使校园失去道德的基点，谈不上健全的人格教育，更谈不上滋养出个性与权利的硕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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