渔港(水墨)140×180cm 1997年
吴冠中作 上海美术馆藏
燕 子
近日“东西贯中——吴冠中艺术回顾大展”在先生的“艺术第一故乡”杭州举行,来自全国各地的观众被艺术之美征服,读者在留言簿上写下:美的震撼。
文化部部长蔡武在画展序言中指出:“研究吴冠中的艺术道路和艺术成就,对繁荣社会主义文艺,进一步开创中国的美术事业,具有重要的现实意义。”有画家、评论家指出:我们在研究吴先生艺术和精神的时候,都一再感受到,吴先生是中国美术学院学脉精神的最全面的实践者,他坚守和发展了林风眠开创的东西艺术融合之路,并形成了一代高峰……吴先生的艺术融通中西,与林风眠、吴大羽不同,他东寻西觅,寻寻觅觅,战线拉得很长。在中国水墨绘画方面,他力求时代出新,追求时代性;在油画等艺术形式上他戮力创造民族特色,追求民族性。这两方面他都走得很远。
为艺术而艺术
9个展画大厅,每个展厅都少不了故宅和大树,无论速写、水墨、油画。吴先生爱画故宅和大树,他每到一地,总先打听当地的故宅和大树。
从《双燕》到《秋瑾故居》,再到《忆江南》,3幅画并列展出,先生曾说他被缚了,人们读懂了他艺术发展的脉络,语言的探索及甘苦。展厅内年轻的工作人员说,读者在这3幅画前停留的时间很长,拍照的人非常多。构图推敲的严谨,诗意铿锵的节律,淡淡怀古的情思,乡愁味苦,拨人心弦。先生说画面的构成要禁得起坚攻。《松》、《汉柏》、《榕树》、《白桦林》、《桂花树》、《老树丛林》、《双白杨》,先生笔下的大树雄奇瑰丽。先生说过:风景画中树不精彩,等于人物构图中的人物蹩脚。
吴先生形容自己在1952年改画风景画是出塞,被驱出了文艺圈子。他不肯屈服于为政治服务的庸俗审美观,不接受模式化、毫无性格的工农兵形象。离开中央美术学院,他被调到清华大学建筑系教授水彩画。建筑师必须掌握画树的能力,他便钻研。他说:“我爱上了树,尤其冬天落了叶的树,如裸体之人,具喜怒哀乐生态。郭熙、李唐、倪瓒的树严谨,富人情味,西方画家少有达此高度者。”先生画树脱去形貌樊篱,飞入魂与胆的激昂壮阔意境,从具象到抽象,从写实到写意,他独步高境的魂与胆,给人以美的震撼与敬畏。
荷塘与野草也是先生画不尽的题材。《荷塘春秋》、《红莲》、《残荷新柳》、《映日》、《疏影》、《晚风》、《铿锵》、《草花》、《草兮草兮》、《春满》、《风吹草低见牛羊》、《太湖岸》、《飞燕》,移步换形。他说晚年作画是将心象入画,追求画与诗的邂逅。
他以中西艺术的深厚学养炼就一双去芜存菁之眼,在创作中重视提炼、概括与写意抒情。他指出:具体对象的形、光、色彩、质感、量感都混杂一起,交错着,表现中如要求面面俱到,好像很完整,往往作品味同嚼蜡,因此必须把里头的某一个方面抽出来,强调某一点,把握美感的结构,就不是盲目的了。他将这一观察方法视作发现美的钥匙。
他的学生说:老师画中的每一笔都是从写生中抽象出来的,笔笔都有出处。先生背着沉重的作画工具写生数十年,他住过工棚、破庙,艰苦的岁月中他被乡民们认作修雨伞、收购鸡蛋的,或以为他是走街串巷的货郎担。
他在写生中教导学生,狩猎要学老鹰的眼,要准和狠。他说:“大自然永远在诱惑我们,启示我们,嘲笑我们的保守、固执和偏见。局限于一些仅有的旧手法,自然难于表现新的境界和声势。每当大自然新的声势吸引我,必须分析出这声势中潜在的造型因素,狠抓、狠抽这些隐蔽但关键性的因素,否则画面必然落空,落个虚张声势!这些因素之所以隐蔽,因它们本身可能就是韵、气、虚、节奏、运动……不好捉摸,但偏偏是艺术中确凿存在的主要角色。由于题材的状貌与性格千差万别,捕获的手段就必须多种多样,拉弓射鸟,撒网捕鱼。我用弓射鱼,落空了,改撒网,这便是我对同一题材前后分别用油彩和水墨来表现的缘由。有时作品并不认为失败,也会用油彩和水墨互相移植,比较其不同的效果,欲穷不同媒体的特殊功能。水陆兼程,往返于油彩与水墨;天上人间,彷徨于具象与抽象。前程何处,有的人中途停下了,有的折回来了。我只在孤独中行走,默念夸父,默念罗丹《行走的人》。”
为人民而艺术
读者感动于人民艺术家贯穿一生的“为艺术而艺术”和“为人民而艺术”的历史使命与负重。吴冠中冲出了师辈在题材、内容、手法、思想等方面的局限,取得的辉煌成就获得人民的欣赏。他的创新思想对民族艺术的发展产生了深远的影响。他不计个人荣辱得失,敢于吐露真言,他还指出:“在一个时代的进程中,21世纪初始,我赞同在大力倡导创新的同时,还要提倡‘厚今薄古’的观点。”
他认为艺术的最大出路是结合人民的生活与感情。“我愿自己的作品到不同地域、不同文化背景的人群中展出,聆听意想不到的意见,当是莫大的欢乐!”他说:“艺术起源于共鸣,我追求全世界的共鸣,更重视十几亿中华儿女的共鸣,这是我探索油画民族化和中国画现代化的初衷,这初衷至死不改了。”
科学家李政道与吴先生共同倡导科学与艺术的结合,旨在发扬创新思维,推翻成见、创造未知是科学与艺术共同的担当。李先生曾感叹:“冠中先生的艺术表达的深,引起共鸣的范围广,了不起!”
吴冠中先生说:我的感情是乡村山野培育,忠实于自己的感受和情思,挖掘出来的美感意境往往是带泥土气息的。先生的思想感情与国计民生息息相通,一枝一叶总关情。
他的水墨《长城》刻意将画面全部面积任长城奔驰,突出长城山舞银蛇的独特个性。“我是从写生入手的,在不同地区、不同地段捕捉过长城的各式各样的转折、跌宕、蜿蜒,搜寻过种种宜乎长城攀登的险隘奇峰。如予我万丈巨幅以容纳这诸多形象,我会推辞,因造型艺术中简单的加法未必增添艺术内涵,相反,往往破坏了造型美之整体。加法之后继之减法,减去拖泥带水的累赘,只一味突出行动中之长城,长城之存在。”
《窗里窗外》、《洪荒》、《四合院》、《水田》、《山高水长》、《自家斧劈——张家界》、《野草闲花》、《色色空空》、《昼梦》、《流年》、《墙上秋色》、《紫藤》、《情结》、《浮游》、《幻影》、《巢》传达出他练达、纯粹的艺术性情,炉火纯青之境。
在水墨《渔港》中,作者想表现风浪袭击时渔船进港的紧张和活跃气氛。这幅画写生于1982年,创作于1997年。他在浙江石塘写生时,赶着风暴欲来的坏天气爬上山头,先用素描作速写,返京后凭记忆中的感受用墨彩完成。是闹剧,作者恣意怂恿其闹,但竭力控制闹中的秩序。水上漂浮的船体被荡漾的水波摇晃着,形象瞬息多变,兼备具象与抽象美感。
作品是升华的现实,作品与现实的关系被先生比作风筝不断线,风筝必须能离地升空,放得越高越好,但风筝不能断线,这线,是作品与人民感情“千里姻缘一线牵”之线,是联系作品与启示作品灵感的母体之间的线。先生指出:曲高和寡道出了作者的孤愤和不平,聊以自慰,其间也夹杂对芸芸众生的蔑视。人民的文化素养和欣赏水平在不断提高,作者和观众间的差距在缩短,“和寡”逐渐转向“和众”。显然,敏锐的作者先有发现、感受,创造,杰出的作品永远先行于观众,“和寡”的情况必然继续下去,作品仍将接受时间的考验,但考验的时间将普遍缩短。
他还指出:“是毒草,广大人民自能识别,也能消毒,人民的爱和憎,是艺术的最高准则。纯形式的美是存在的,并被大量利用到建筑、家具、服饰及一切工艺品,但对绘画,我个人决不满足于纯形式的视觉舒适感,我爱绘画中的意境,不过这意境结合在形式美之中,首先须通过形式美才能体现。用绘画的眼睛去挖掘形象的意境,这就是我艺术生涯的核心,是我数十年来耕耘的对象,工作中的大甘大苦!”
数十年的写生经验总结,越来越感到已不是华丽的名胜在吸引他,踏破铁鞋,他追寻的只是朴实单纯的平常景物,是极不引人注意的景物,但其间蕴藏着永恒的生命,于无声处听惊雷!嘉陵江三百里山水呼唤他扑向前去,而滨江竹林里雨后春笋更令他神往。别人给他介绍桂林的七星岩、叠翠山,他中意的却是广西的水田。
他吃的是草,挤出来的是奶,他说草生长在祖国的土地上,奶属于人民!
他说油画《眼》中那双幽深发亮的眼睛看透了世间万象,看穿一切。
浩然正气的画面语言,饱含沧桑与智慧、锐利的硬骨头精神……
中国油画学会名誉主席詹建俊指出:“吴冠中先生视艺术重于自己的生命,他做人以及对待艺术的态度是金子般的品质,值得每一位当代的画家学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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