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2003年头一次访问青海,以后又去过三次。每一回都遇见一些好人。
第一次到循化撒拉族自治县,一个患精神病的男人狂奔过来,把我推倒在地,还好没受伤。当场有几个人过来帮我,其中一位撒拉族妇女邀请我到她家休息,还陪我到一家小餐馆,给我点了一碗当地穆斯林才会做的手擀面。那位目睹了事件过程的厨师,提议说,如果需要,他愿意陪我上医院。
作者(后排右二)和仁青卓玛一家合影
有次在西宁,我需要一幅地图,却不知何处可以买到,于是向一位路人打听。他是一个藏族人,会说一些当地方言,我却一点儿听不懂。他牵着我的衣袖,陪我走了很远的路,找到新华书店。待我买到了地图,方才离去。
一次在同仁县,我走了一整天路,十分疲倦。身旁找不到会讲意大利语、法语或英语的人,甚至无人会讲普通话。终于找到一家茶馆,能够坐下来休息一会儿,真是太好了!店主人是一位西藏大学的学生,乘着暑假帮家里干活。虽然他的汉语口音很重,我们却一边喝着酥油茶,一边整整谈了两个小时。他非要我带上一大袋青稞和一大块黄油,回到北京用来自己制作酥油茶,否则就不让走。我们成了至今还在联系的朋友。
我遇见张军时,他是一个技术熟练的出租汽车司机,待人很热忱。他领着我爬上一个山头,去看一处深藏不露的瀑布,还带我参观十世班禅的故居。在我离开的那个早晨,他开车来旅馆接我,送我到车站,还不肯收车费。待我上了公共汽车,他才离去。
另一次访问期间,一位蒙古族妇女让我住进她在西宁的公寓,而此时她人在北京。她打电话给西宁的邻居,让他们把房门钥匙交给我。我们才刚刚相识,她凭什么这么信任我?我为此十分感动。
我第三次访问青海时,一位卖羊毛护膝的商人见我便说,上次我付了三双羊毛护膝的钱,却只拿走了两双,这次要补给我一双。其实我根本没想过让他再补给我一双,因为上次是我自己弄错了。
今年,我到自己资助的藏族大学生仁青卓玛家过藏历新年(日期和汉族春节相近),这一个五口之家都用藏语称我为“ANI阿姨”。分手前的那个晚上,女主人为我做了一块大面包,让我带回北京。仁青卓玛与父亲陪我从村子走到同仁汽车站,直到我上了汽车方才离去。我资助的另一个女孩李风连家住民和回族土族自治县,但村子里都是汉族人。全家人对我既尊敬又友善。一日三餐,他们要花好几个小时,用猪肉、鸡肉和鱼为我做菜。离开时,这个家庭的一位亲戚开车花了一个小时,把我从村子一直送到西宁。
最近这次遇到的一件事,让我难以忘怀。在从尖扎到平安的公共汽车上,我把座位让给一位抱着婴儿的母亲,顺手把手套、唐卡和笔记本放在车架上。下车时,却把笔记本丢在车上。本子里有几次访问的笔记、电话号码、准备在西宁居住饭店的资料以及返程机票。我为此几乎感到绝望。
我急忙返回西宁车站,一名保安说:“你如果记不住车牌号,就别想找回东西,因为这些班车的安排是不规则的。”他对我很同情,带我找到魏素霞。“别担心,在48小时内你的笔记本就能回到这里来。”魏素霞说。但是,我得在次日一早走。
魏素霞打了一些电话,并且做了一些耐心的解释,终于联系上了那辆长途汽车,司机马健雄和他的助手赵二都是回民,那天正该轮休。魏素霞向他们解释,这个笔记本对我有多么重要,好心的马和赵立刻决定返回西宁,把那个宝贵的笔记本送给我。这是我四次游历青海中最令我感动的一件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