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那歌声背后的父爱忧伤

顺着德胜门内的棠花胡同往东走，有一个卖煎饼的摊儿，别看在深深的胡同里，但这里的生意却很火爆，不少人都是慕名而来，品尝摊主周大力的煎饼。除了摊煎饼，周大力还会弹吉他唱歌，在《星光大道》中也崭露头角。但是，没人知道，在这动听的歌声背后，隐藏着周大力的悲伤。5岁的女儿洋洋罹患骨底尾部恶性生殖细胞瘤，经历了4次大手术和10多次化疗，身体每况愈下。尽管如此，周大力依然坚持着用自己费时费力的方法制作良心煎饼，为女儿攒下救命钱。“一个煎饼我们只赚1块钱，但这钱我们赚着心里踏实。”

凌晨4：30

夫妻俩起床备料

闯荡北京只为儿女

凌晨4点半，天还黑着，可周大力和妻子刁翠莲已经起床，开始准备材料。周大力夫妇俩租住的这间平房位于棠花胡同与孝友胡同接头的地方，屋子面积不足10平方米。就着惨白的灯光，周大力往盆子里舀上几瓢绿豆面，再倒入两袋牛奶和一些水，开始搅拌。“倒牛奶是为了让煎饼摊出来更香脆，这是我平时瞎琢磨的。”周大力一边搅和着面糊，一边告诉记者，这绿豆面是他专门到香河购买的。“这样的面摊出来的煎饼不发黏，好吃。”搅完面糊，周大力又开始笼火。用来摊煎饼的炉灶是一只铁皮桶，里面码着9块蜂窝煤。

周大力的老家在内蒙古赤峰，他来北京已有6年，经营煎饼摊也有三四年的工夫。周大力以前当过坦克兵。“开了整整4年的重型坦克。”在来北京之前，他曾经当过司机，后来和妻子结婚后，就自己倒腾着做点小买卖。“老家那边不好赚钱。”看到大儿子特别喜欢武术，周大力便带着一家人来到了北京，他想多赚点钱，给儿子凑些学武术的学费。

没有技术的周大力从保安做起，做了一年多，工资一直维持在每个月850元，妻子刁翠莲在一家单位做保洁员，工资更少，每个月只有530元。后来，夫妻俩就商量着看看能不能干点别的工作，多赚点。

“来了北京后，我妻子喜欢吃煎饼，她就自己琢磨，调制配料，然后再练习动作。”就这样，周大力和妻子自创的煎饼，因为味儿好，逐渐一传十、十传百，很快就在周围火了起来。

清晨6：00

两人忙乎一早晨

想给女儿攒出救命钱

当火笼好了，周大力推出了自己的煎饼车，开始卖煎饼。周大力一出摊，就有主顾上门了。“给我来俩煎饼，每个煎饼两个鸡蛋。”“给我摊个不要辣椒的。”“师傅，煎饼里别放香菜。”……“好嘞，前面还有3份，要不您先坐旁边的凳子上歇会儿。”周大力一边招呼着，一边抄起油壶往摊煎饼的铁板上滴几滴花生油，用刷子抹过后，一勺面糊，一把小推子均匀一摊，磕上鸡蛋，再一抹，撒上黑芝麻……伴随着熟练的动作，2分钟的工夫，煎饼就做好了。人多的时候，妻子刁翠莲那边也开工帮着摊。一份份香喷喷、热乎乎的煎饼送到了慕名前来的人们手中……

上午10点钟，送完了最后一位主顾，周大力擦了擦头上的汗水，坐在了一旁的椅子上。记者注意到，在椅子上放着一本快翻烂的歌谱，还有几页歌片。在凳子后面放着一把黑色的吉他，这是周大力花了150元买的。拿起吉他，周大力开始弹奏，《一剪梅》、《不让我的眼泪陪我过夜》，动听的歌声像是一条条溪流，从周大力的嘴里缓缓流淌进每个人的心田。

歌曲有些忧伤，周大力的神情也有些悲凉。5岁的女儿洋洋刚刚做完化疗，回到老家后，已经连续7天没有吃东西了。洋洋是周大力的小女儿，因为夫妻俩长期漂在北京，女儿出生后就一直留在老家，由弟弟代为照顾。去年3月份回老家的时候，周大力发现洋洋好几天都没有排便，而且还出现了肚子疼的情况。想着可能是便秘，周大力让女儿连续喝了几天的蜂蜜水，但情况仍不见好转。周大力便带着孩子到当地医院治疗。没想到女儿被诊断出患有骨底尾部恶性生殖细胞瘤。“做手术的时候，医生从女儿的体内取出了拳头般大小的肿瘤。”四次手术、十多次的化疗，让洋洋的身体极度虚弱。看着昔日活泼的女儿被病魔折腾的只剩下皮包骨头，周大力很愧疚，也很心疼：“我没有尽到一个做父亲的责任。”为了给女儿治病，周大力更加卖力地摊煎饼。“多摊几个煎饼，就能多给女儿攒点治疗费。”

中午11：00

趁着空闲自弹自唱

为让女儿开心走上星光大道

短暂的休息没能持续10分钟，周大力的煎饼摊又迎来了不少顾客。“我都找你这儿三趟了，这才找到。”家住朝阳双桥的王女士一行5人来到了周大力的煎饼摊前。原来，去年11月份，女儿的病越来越重，周大力总想做点什么让孩子开心一下。“女儿住院做化疗的时候跟我说她喜欢看星光大道，我年轻的时候喜欢唱歌，有时候也会趁着摊煎饼的空隙弹弹吉他。”就这样，鼓足了勇气的周大力报名星光大道节目，经过层层的选拔，他的歌声感动了评委。“当时的想法很简单，就是想让孩子看到爸爸在电视里为她唱歌。”周大力没想到，自己能够站在星光大道的舞台上，一曲《花房姑娘》和熟练的摊煎饼手艺，也俘获了在场的观众和评委。节目播出后，不少人慕名到这里品尝周大力的手艺。

王女士告诉记者，她住在双桥，自打看了周大力参加星光大道的节目后，就开始找周大力的煎饼摊了。“第一次我去后海找，转了一圈儿没找到，第二次还是没找到，今天终于找到了，不容易啊。”吃着刚刚摊好的煎饼，王女士和同伴们赞不绝口。

还有一位腿脚不太利落的老大爷，要了一份煎饼。掏钱时，老人拿出一张百元的新票。“别找了，你们不容易，这就算我的一份心意吧。”“不行不行，您要是这么着，我就不卖您煎饼了。”看到周大力十分坚持，老人只好接过周大力找的95元。

下午3：00

开始炸第二天的薄脆

在煎饼的原料上不愿偷工减料

所有的材料都用光了，周大力和妻子也收了摊。别以为他们可以休息了。周大力从屋里端出了一口大铁锅，然后将金黄色的油缓缓倒入锅中，开始炸第二天的薄脆。周大力的薄脆不是从外面买的，而是自己用米粉做的。“用米粉炸的薄脆不容易软，就算是在塑料袋里闷半个小时，嚼的时候还是嘎嘣脆的。”炸好第二天需要的薄脆，周大力需要忙活3个多小时。

虽然为了多赚钱给女儿治病，但是在选购做煎饼的原料上，周大力却不偷工减料。炸薄脆的油是从超市买的特价油。随着油锅刺啦的响声，焦黄色的薄脆被一片片炸好。但记者也注意到，周大力的胳膊上也被溅起的油花燎出了大泡。“不要紧，经常炸，哪有不被油崩着的。”

炸好第二天需要的薄脆，周大力要用掉三桶油。“剩下的油我肯定不能留到第二天再炸薄脆用，因为会有哈喇味儿，人吃了不好。”看着锅里剩下的小半锅油，记者着实觉得可惜。“没关系，这些油可以做辣椒油。”看着记者可惜的表情，周大力笑了，他说自己的煎饼之所以好吃，还有一个重要的调味料，那就是辣椒油。这是他当兵时，司务长教的。辣椒是从市场里买好的整根干红辣椒，周大力找加工点将其碾碎，再用炸薄脆剩下的油泼制。当热油倒入辣椒粉里的时候，一股香辣味儿扑面而来。

除了煎饼的配料十分讲究，对于拿什么包装盛煎饼，周大力也动了脑筋。“现在用的是塑料袋，我怕煎饼太热，回头烫出不好的东西来。”为此，周大力订了一批纸袋，用纸袋子盛煎饼，顾客既拿着方便，吃着也更安全一些。“这成本一下子就上来了。”刁翠莲说，塑料袋是每个1分钱，如果用纸袋，成本就涨到了1毛钱。

晚上10：00

给女儿打去电话

希望她在最后的日子里开开心心

收拾完最后一盆切好的香菜，已经累得站不起来的周大力给老家拨去了电话。听说女儿已经睡下，周大力的神情有些落寞。就着昏暗的灯光，他轻轻地翻看着歌谱，抚摸着吉他。再过几天，周大力就要去星光大道进行晋级赛了，但是有些歌谱他还没能练熟。“我这吉他还是一个美国小伙子教的。”因为摊煎饼，周大力和一位美国小伙结缘，小伙子教他弹吉他，周大力教美国小伙摊煎饼。但现在因为缺乏专业老师的指导，周大力弹起来还是有些生疏。

对于未来，周大力感到了困惑。“自从我上了电视节目后，有人说我就是想出名，但我的确是希望女儿能在最后的时光里过得开开心心。”一想到可爱的女儿，周大力的眼眶有些发红。

本报记者李环宇 J002 纪晨 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