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在避免那种仰望式的采访”
BQ:首先祝贺你的“2010”,我想先请你回忆一下《杨澜访谈录》第一期时的故事。
Y:我做访谈节目的经历分两个阶段,和曹景行先生合作的时候是在凤凰卫视,那个时候的节目叫《杨澜工作室》。第一个嘉宾是陈逸飞,因为当时陈逸飞正好到香港来。我记得就是那一次,陈逸飞比较完整地详述了他关于大视觉艺术的感觉。他觉得中国需要一个视觉提升的时代,我们的服装、城市、媒体,整体都需要一个提升。他还提出要办一个视觉艺术学院。如果追溯起来的话,陈逸飞这集才是我们的第一期。
BQ:但在我们的记忆里“杨访”第一期节目做的是王光美。你似乎起初在节目的定位上偏向了口述历史?
Y:王光美那期是2001年阳光卫视开播《杨澜访谈录》的第一期,当时阳光卫视的定位是人文纪录片频道,像王光美这样的人物,我们加入了很多纪录片的表现手法,而且拍摄的场地也非常多,包括她从监狱出来以后呆过宾馆的服务员我们都采访了,还有她周边的人,女儿和哥哥。这期之后的访谈其实就越来越接近针对一个人,而且是在一个时间点内完成的,就很少有这样的跨度了。
王光美那一集是比较特殊的一集,但是它为我们奠定了节目内容的基调,就是把个人的命运和时代的背景联合起来,从而记录一个人和一个时代。当时我问过她一个相对有点挑战性的问题,“你在这个运动当中是一个受害者,但你有没有想过,在这之前的运动中,你也可能冤枉过别人?”然后她说,“真是没准有,我们这样呼啦啦地搞运动,一定会把好多不相干的人裹挟在里面,所以我们还是不要搞运动”。
BQ:我大致归纳了下你的采访名单,有两个演艺界人士我想单拎出来请你回忆,林志玲和陈道明。
Y:采访娱乐明星挺困难的,林志玲还有周杰伦都是这样。因为他们习惯了娱乐媒体的那种短平快的采访方式,很难沉下来做一些比较深入的访问。我并不觉得林志玲这期是我做的比较有代表性的访问,但肯定是收视率比较高的(笑)。所以这就引出了一个话题,就是我的兴奋点可能和观众的兴奋点不是永远同步的。如果是一个作家,你当然可以只关注自己的想法,但是做大众媒体就必须学会一种兼顾,也会有妥协,我必须承认有过妥协。
人们对于林志玲的印象就是“嗲”,但其实在我们的交谈中,你们会看到她是个非常会示弱的女性,而且头脑非常聪明,她说话滴水不漏,不会往陷阱里跳,不会说一些会给她带来潜在麻烦的话,只是用示弱的方式不让自己的美貌带来威胁性。
陈道明大概是咱们这个圈里公认的难以接受采访的对象(笑),我和他有着20年的交情了,其实他这样的人很真实,因为他不跟你装,不是穿着十层盔甲,需要你一层一层地去戳穿。你很容易和他交流,我发现那些有个性,所谓“各色”的人反而容易交流。当然,你看问题的角度也要跟他能够有产生共鸣的地方,如果他觉得跟你完全不在一个世界里,也可能会很容易就拂袖而去。这方面我要感谢时间给我的一个积累,因为像杨澜是一个什么样的人,杨澜的节目是一个什么样的节目是有一个时间的积累的,不会突然就变得让人不认识,所以慢慢就会有一种信任和欣赏在里面。我的采访到后来也越来越容易约到那些所谓难采的嘉宾,也正是这个原因。
BQ:你在做周立波、郭德纲、赵本山那期节目的时候,三个人问了相同的问题,采用了三个人分头采访再编到一起的呈现方式,我觉得这是“杨访”在节目样式上向周刊靠拢。你怎么看?
Y:现在的人物专访很多,特别是文艺界的人物专访那就更多了。大家通常就是按照一个人的成长顺序从头到尾地捋一遍,基本上都是这个思路。我们在做节目的时候就觉得一定要做出自己的不同,我们作为一个周播的栏目,不同就在于一个眼光,就像做周刊的封面一样,不可能全做政治人物或者是经济人物,想到一个人的时候,要想这个人的切入点、中心词、标题,然后需要绕着这种带有主观色彩的标题去深入一个采访,而不是面面俱到,这一点很像你们做周刊。
这三个人之前单一的都接受过采访,但是没有人把这些所谓的南北中的笑星都会聚到一起,能够不仅仅谈他们的成长经历也说一些文化界的现象。比若说,针对电视晚会对于剧院文化的冲击,他们三个都是从电视晚会又回归到剧院去的。在那种哪怕是几百人的剧院中,获得一种充分的舞台享受。所以首先,我觉得他们是回归舞台艺术的。第二,他们三个人针砭时弊的手段各有巧妙之处,周立波可能多一点都市经济的含量,郭德纲会有点儿民间市井文化的气息,赵本山更有乡村的气息。他们是有着不同的文化背景和语言风格的,但他们还或多或少地对世道人心有一种批判和调侃,他们不仅仅是一般的耍嘴皮子逗人笑的人。我觉得把这些点放在一起,关于一夜成名也好,关于大蒜和咖啡也好,让他们形成某种善意的对抗,还是会让这个节目有趣,实际上这三个节目是分别在三个时间采访的,但是没有超过一个月,然后再把它们加在一起。这三个人的成长背景都有一些坎坷,所以使得他们对社会的底层和某种阴暗面的了解也挺深的。
BQ:鉴于你采访的人物大多属于高端,节目的呈现其实摆脱不了把“神”请下神坛的路数。那么,你在采访的时候,有没有随着聊的进程,改变甚至推翻了之前的预设呢?
Y:当然,我们的导演组和策划组认为这是最重要的一点。有些年轻的导演刚刚进组,还不太熟悉的时候,做节目会用些溢美之词在节目里,像“大师”这类的。我觉得就要把这种词汇剔除掉,因为我们代表的是媒体和观众,不代表个人,不可以因为自己崇拜他就采用一种仰望的神态。包括我在采访星云法师的时候,我们也一律用“法师”不用“大师”。“大师”更带有尊称的意思,“法师”则代表他本身的一个称谓,所以我们会避免那种仰望式的采访。因为很多人是不能前采的,只能在之前根据各种资料去揣摩,然后希望能够找到一个点来采访他,但等坐在他面前的时候才发现这个点也许是个谣传,就根本不能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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编辑:杨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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